如果你带领的团队必须完成某个任务,而任务现在面临困境,你愿意:
- a.优先考虑任务
- b.优先考虑人
- c.平衡人和任务
- d.逃避
- e.上述无一可选择
上面的问题出自一本管理教科书。简单来说,它代表了领导的常见困境:任务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,得到确定结果,否则就会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——当然只有你知道。如果你要求每个人都加班或是多做些完成任务所必需的事情,就是把任务置于人之上。如果你与手下人分担任务,容许他们自行决定如何甚至是否完成任务,就是把人置于任务之上。
个人的成功不需要面对这种困境。个人的成功只与你有关,所以你必然能够平衡任务和自己的需求,尽管你可能没意识到这一点。于是,你与其他人共事就会遇到严重的冲突,而且这种冲突可能很难解决。
实际上你也可能习惯这种遭遇了,意识不到其实根本没有冲突。果真这样的话,你也不算孤单。许多人,甚至是一些教科书作者,都觉得在人和任务之间存在冲突。这是激励他人的第二大障碍在困扰着他们。
人们很容易被这个障碍困扰。在这一章,我会分析一些人和任务的关联方式,现在,先回忆一个我必须在截止日期前独自完成的恼人任务。
麻烦的任务
外出一个月之后,我回到家里,见到一大堆邮件。一封信中塞满了投稿给某份管理学杂志的文章;编辑还附了一封信请我来把关。这些文章尝试回答一个问题,哪种领导方式效率更高,任务优先还是人员优先?尽管我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,但这类文章都很枯燥,所以我根本没动笔,就这样一直拖到截止日的早上。
那天我起得很早,居然吓到了一只在浴室里游荡的老鼠。当然,它也吓到了我。如果有什么事情比看枯燥的论文更让人厌烦,那一定是捉老鼠了。于是我抱来了一只猫Beverly。我把这任务交给它,自己带着那堆论文,回到妻子的书房。
面向任务方式的经验
第一篇论文的作者更喜欢任务优先。我要做的就是阅读这篇论文。但这任务很难优先完成,我总会分神去想那只老鼠和我个人的安全。我发现自己把一个句子读了又读,就是不明白它的意思。这其中就能总结出一点经验,于是我记下来:
经验1:关涉到生存问题时,必须把人放在第一位,别无选择。
如果人们担心自己的性命,那么,除非去保卫自身的安全,否则他们什么也干不好。
我遇到的问题之一是缺乏对Beverly的信心。它不去看门,却爬上我的膝盖来寻求安抚。Beverly捉不了老鼠,但是老鼠并不知道这个,所以让它来领导老鼠完全没问题。于是我记下了关于激励的第二条经验:
经验2:如果不是高度技术化的工作,领导者就可以通过威慑来领导,而不需要太强的能力。
如果任务是阻止老鼠进入房间,Beverly算得上老鼠的称职领导,但是如果任务是训练老鼠演杂技,它就不称职了。
我把Beverly放到地上,方便它完成任务。继续看文章,精力还是没法集中。为了改变这种状态,我开始分析作者的文风,而不是他的内容。等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,就写下了第三条:
经验3:有强大技术背景的人可以把任何任务都转化为技术任务,以此逃避他们不想做的事情。
要避免发生这种事情,领导就必须足够敏锐,能够知道这些人正在做什么,并加以阻止。
我逃避看论文的技术手段就是所谓的“晦涩指数(Fox Index)”。它依据句子的平均长度和略长单词的出现频率,衡量文章的难度。通常认为,晦涩指数在12左右是大多数技术文字的极限,而X的这篇文章无疑超过了30。催眠效果甚至好过两片安眠药、一杯热牛奶,再加上深夜重播的电视剧。
作者也是领导。作者的任务是引领读者学习作品的主题,所以文风可以看作一种特殊的领导风格。我相信,这篇文章写得如此繁冗,它证明X完全忽视了我们这些读者;这就好像领导只关注任务一样。有了晦涩指数做武器,我决定跟作者拜拜,并且写下另一点笔记:
经验4:不关心人的领导没有可以领导的人,除非手下人别无选择。
解决问题的行家通常会有选择,而且是很多选择,所以他们不会围在不关心手下的领导周围,任其误导。
面向人的方式更好吗?
作者X是个典型,他把任务放在优先位置,而不关心他的读者。第二篇文章是Y写的,这篇文章更容易读懂,晦涩指数低于8。问题在于,这篇文章没什么内容。为了读者考虑,我不会在这里列出Y的文章片断;为我自己考虑,我也只看了两页就打住了。
Kenneth Boulding[1]曾说过,世界上有两种人,一种把任何事物都分成两类,另一种人不这么做。Y就是第一类人,典型的两分者。这样,他可以在任何主题上写出好几大卷——其实什么也没说。
这种“劈叉法(bifurcation)[2]”可能有点性变态,可能就是性变态。我认为这是一种思维混乱,让我恶心。我于是写下另一条:
经验5:如果你不能提供什么实质内容,却要假装有内容,那么无论你多么关心别人,都不会吸引住他们。
那么,哪种方式更糟糕?X还是Y?我觉得Y更糟糕。我读到X那样的文章,只是反感作者,但读到Y那样的文章,会反感整个话题。X只是让我远离当前的工作,而Y会阻碍我将来的参与。对我来说,对作者、老师、教练或任意一种领导来说,这都是极大的罪孽。
温伯格的目标
我写书,或是写文章,或是在研讨班演讲的时候,会用一个简单的测试衡量自己是否成功:
结束的时候,他们对主题的关心程度是否下降了?
如果答案是肯定的,我就没做好。否则我就成功了,而且会非常高兴。这就是温伯格的目标,也就是我要完成的任务。你是否觉得这任务太过低调了?回头想想你自己受过的教育:你学过的课程,读过的书,看过的电影?有多少能达到温伯格的标准?有十分之一吗?从这个答案中,我获得另一个经验:
经验6:面向任务的领导往往高估了自己的成就。
这一点对所有领导来说都成立,无论他们是教20个人的班,带4个人的运动队,还是规划100万人的生活。
计划与未来
我写这些笔记的时候,老鼠冲出了浴室,从睡着的Beverly面前溜了过去。我忽然想到Robert Burns,他在两百年前遇到了另一只老鼠。他用犁挖出老鼠窝时说了下面的话,就是我们所知的那首诗——《致老鼠》:
但是,老鼠啊,
证明深谋远虑可能只是白费气力的,
不只是你,老鼠和人所定最周详的计划,都往往出错。
只剩下哀伤与痛苦,因为曾经期望的欢愉。
领导往往会高估自己工作对社会的正面影响。他们相信,自己的规划能让世界更美好,因而不必担忧领导力对实际执行者的影响。从我的经验来看,工程师和程序员大都感染了这种乐观态度,信息爆炸就是这么来的。然而,规划其实没那么重要,于是我们“只剩下哀伤与痛苦,因为曾经期望的欢愉。”两百年过去了,老鼠和人都没有什么大变化。
经典的领导力研究所里的环境很少与技术工作的情境有关,与之关系更多的是军队的环境,这种状态下的士兵是愿意为事业献身的。但对程序员或工程师,甚至是教师来说,这都不太现实。从这里出发,得到的一个自然结论就是:
经验7:我们所做的工作,几乎无一真正重要到必须牺牲执行者的未来。
如果你做这件事情必须要让手下人做出这种牺牲,可能这件事根本不该做。
不容否认,硬币有两面。把人看得比工作重要,可能会影响项目成功的可能性;但是即便在项目被遗忘之后很久,人们还会聚集起来,从事其他的项目,改变其他人的生活。
这里要说明的是,你也可能不会影响成功的可能性。在常规条件下——譬如生产流水线,人们已经进行了许多关于领导方式的研究。在生产线上,任务优先的做法可能是对的,但是任务/人的两分法对复杂技术工作并不适用。如果事情没按照计划来,只有通过灵活变通来挽救。这一点我已经体验过几百次了:
经验8:如果任务很复杂,就没有哪位领导能够担保计划不会“百密一疏”[3]。
在复杂环境下,大多数任务优先的领导也必须把人放在首要位置,否则就不可能完成任务。
第二大障碍
看到所有这些经验,我相信,在谈论技术领导力时,回答本章开头问题的最佳答案就是(e)上述无一可选择。如果任务很复杂,无法在人和任务之间做出抉择,那是因为这时候我分不开人和任务。
只要有任务——即便是单独的任务,就会有人参与。我们不为抽象的利润而工作;我们为某些特定的人创造利润。我们工作并不是为了保卫和平,而是为了让人们能够享受和平生活带来的好处。与任务有关的人可能是我们的客户、经理、选民、董事会,或是暂时看不到的但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。
如果你相信必须在人和任务之间进行选择,就否定或混淆了真正的选择:是选择这群人,还是另外一群人。我们有时候做出这种否定,是因为在两个群体之间做出真正的选择更加困难。比起“我们不能实现你的想法,因为我们的股东不满意分红”,说“我们不能实现你的想法,因为我们不能超出预算”要容易太多了。
不幸的是,这种混淆阻止了人们正确定义问题,从而降低了他们解决问题的能力。所以,如果你否认工作背后那些人的力量,就永远不能成为大获成功的解决问题的领导。这是另一点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经验:
经验9:要成为成功的技术领导,就不能对任何人的人性有丝毫的抑制。
任务/人的两分法的信念是做好激励者的第二大障碍,因为它假设,任务和人一样真实,而并非由人来完成。根据这个错误的两分法,你没准偶然能激励他人,但是最终他们会看透的,而你可能还没察觉。一旦他们知道你是在愚弄他们,你就不再是激励者了。
领导也是人
现在我注意到,我已经有足够的经验来自己写篇文章了,所以我决心肯定自己身上的人性,放下那些论文,解决自己的问题。
我查了查Virginia Satir关于领导的人性的言论。他是对临床医学家说的,但是,你可以把其中的“临床医生”替换为“领导”:
成长为临床医生是非常不容易的,要完成它,你必须更有人性,更加成熟。我们对待的是人的生命。对我来说,学习成为临床医生并不像成为水管工。水管工通常满足于技巧,临床医生要做的更多。要修好一根水管,你不必爱上它。但是临床医生不同,无论我们掌握什么技巧、哲学或知识,也无论什么我们对其他人做什么,最终都必须回到“我们是人”这一点上来。
教学的时候,我极力关注的是临床医生的人品。我们的交流对象是其他的人。我们必须能够懂得自己,爱自己,能够看、听、触摸和理解我们看到的东西。我们必须能够创造环境,让自己被看到、被听到、被触摸到,被理解[4]。
这段话让我理解了这些信件另一头的人,他们正在焦急地等待审阅结果。我决定再一次尝试阅读。
我重新阅读了编辑的信,其中说明了作者和我都是匿名的,这样审阅就可以做到“准确而公平”。我忽然震惊了,因为这样我就不能看到、听到、触摸到甚至是理解其他人——在所谓把人和任务区分开来的幌子下,彻底地割裂了人与人的关系。任务是什么?在编辑看来就是,我必须要“裁判”论文,决定“胜者”和“败者”。
这样的匿名审读是建立在人类交往的惩罚/奖励模型之上的。它假设作者都有报复心理,如果我给他们不好的评价,他们就要想法伤害我;它假设我会担心评阅的后果,所以必须匿名才能说实话;而且我保证不了公平,如果知道作者是谁,肯定不会给出真实的评价。
我迅速认识到,之所以会遇到问题,是因为我不能接受这个问题的惩罚/奖励型定义。我不想继续猫捉老鼠的游戏,于是写了一封信给编辑,告诉他们,这个样子我没法完成任务。我提议,如果作者希望我能给文章帮点忙,最好能与我直接沟通。有两名作者接受了我的建议。他们写出了两篇更好的论文,我则多了两位感激的同事,以及另外一点经验:
经验10:如果你是领导,以平常心对待他人就是你的任务。在此之外,没有其他值得完成的任务。
补充一点:老鼠狡猾地逃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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